“就算如你所说，那个洛小姐恐怕也好不到哪去。”一个少年道，“武功高强又如何，一个整日习武的女子，顶撞长辈，手染血气，哪能宜家，难不成还真要做个女将军不成？”
这少年年纪不大，一身红白相间的华服，脸上上过一点粉，配上有些秀气的五官，有种油头粉面的感觉。
东朝十几年前特别盛行这样的孱弱美男的装扮，近些年世道不太平，便弃了这样的审美。
何采薇一瞥他这装扮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世家子弟，暗嘲道：“那这位兄台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是好的？”
粉面少年全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，“温婉柔美，知书达理，比如说洛三姑娘这样的。”
一旁有人闻言捂着扇子低低笑起来。
这少年大概平日里在家都习惯了，见此也不知收敛，“何况三姑娘才貌双全，乃是东朝第一美人，自然比那个嫡小姐要好。”
“君子从不妄言非议，兄台这样说人家姑娘家不好吧。”
少年振振有词，“食色，性也。”
人的扮相很能透出一个人的性情，众人见其穿着便明了他的喜好。
有些话自己说出来和别人说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，粉面少年的话得俗，但却没给当事人造成什么影响，一众人偷偷地打量着洛秋兰，见她脸上挂着一抹微笑，表情十分得体，暗道小子也没说错，长成洛三姑娘的这般美貌的真是世间罕见了。
何采薇讥笑道：“说白了就是看中了张脸。真当自己有理了。”
他这话直接烧了一把火到了洛秋兰头上。
洛秋兰是什么的身份，都城有名的才女，都城里男人心目中的女神，平日里何采薇恃才傲物，那是在没有洛秋兰的情况下，论名声，她不如洛秋兰，论性情，清高得眼皮瞪到天上去，都城贵女里竖了一大堆仇人，要不是何家富绰，哪里能混得这么安稳。
“何小姐，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，洛三姑娘的为人大家都看得清楚，美貌只是她的一个优处，而那个兄台看到的便是她的优点之一。”一人立即为洛秋兰打抱不平。
“说得你和洛小姐很熟似的，你又不是她，怎么知道她是好是坏。”
洛秋兰在一旁站起身子，手中的帕子轻轻举到嘴边，“我是哪里得罪了何姐姐吗，平日里我和何姐姐来往并不多，为何姐姐……”眼中泪光流转，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委屈。
她脸色苍白，额际的珠花轻轻颤动，淡粉色的唇瓣仿佛在此时失去了颜色，犹如受惊的玉兔，在浓妆艳丽何采薇的对比下更显得楚楚可怜。
站在她身旁的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，在此刻心底升腾起了一种名为保护欲的东西。
“何姑娘，你也听到了，洛三姑娘与你并没有什么交情，你也不是她，怎么知道她的好坏，妄言的是你。”一个读书人在一边说道。
起初的说话的少年，此刻也从何采薇带来的难堪中回过神，夹枪棒反击说：“我听说何姑娘一直拿自己与洛姑娘作比，却处处不如洛姑娘。小生不才，想提醒何姑娘，不服就憋着，长此以往生了嫉妒可就坏了。”这少年嘴巴厉害，年轻气盛，不怕何家的势力，一下子说的何采薇哑口无言。
“你！”
“我说错了吗？”少年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，一双桃花眼在转身之际，不忘记对洛秋兰眨了眨，“各位我说的对吧……”
“对，对你个头！”
一道声音登时从楼梯口传来的，紧接着那少年的脑袋便挨了一下。
少年“哎呦”了一声，把脑袋上的东西抓下来，甜糕黏糊糊地贴在手上，抬头就看到那楼梯处，站着一个扎着双髻的丫鬟。
“你是哪家的丫头，居然敢拿东西砸我！”
“哪家的，你口中的‘不怎么得’的洛小姐啊，刚骂完就不记得了？”珏儿涨着脸气势汹汹地冲过去，“我家小姐认识你吗？你连我家小姐一根头发也没碰过，还搞得一副天大地大，我说了算的样子，不要脸，你以为你是谁啊！”
那粉面少年顿时脸色难看，这时候要是将他脸上粉擦光露出下面的底色，指不定比涂了粉的还要白。
“你是那个洛四小姐的侍女？”粉面少年嘴角抽搐，“有你这么个泼皮侍女，你家主子也好不到哪去！”
“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来参加这个书院的雅集，口口声声扯什么君子之道，就是在背后诋毁一个还未出阁的世家小姐，踩着我家主子捧别人，你这种人，就算我是个泼皮奴婢，也看不起你！”
珏儿的话与之前少年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，这话要是放在当事人自己说那是粗鄙，可放在一个地位低下奴仆嘴里说出来，便是衷心护主。
霎时间，在场的读书人都有些不愿跟粉面少年站在一起。
这个丫鬟没说错，这兄台说的是有些过了。不仅如此，还被拿着之前的话头反咬了一口丢尽了，让他们被一个奴才指责得说不出话来，丢尽了读书人脸。
正这气氛僵硬之时，雅集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“珏儿不得无礼！”紧跟着脚步响起的是一道声音。
这声音响起的毫无预兆，声线极其清幽，众人一时间沉浸其中，待回过神的时候，雅集的门外走进了两个人，一老一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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