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皇子生气归生气,可也奈何不了某人死乞白赖地讨好。
阿财有小小的得意,只要眼神再谄媚一些,笑容白痴一些,身段扭捏一些,声音娇柔一些,那恶魔小皇子立即就抖着鸡皮疙瘩投降了。
“殿下殿下,这是阿昌伯特地酿的白露米酒,我可是偷偷拿了给您,快尝尝……”
“殿下殿下,今儿练功累了么?小仆来给您捏捏……”
“殿下殿下,这弓沉得很,小仆来给您背……”
“殿下殿下——殿下殿下——”
如此这般一连几日,小皇子抓狂了,“你别给我耍白痴了!行了行了,算我怕了你!”
总算恢复了非正常师徒关系,于是这个秋风萧瑟凉意习习的季节里,阿财跟随小皇子练武习射,跟随公子珏读书识字,大有长进,唯有这琴技音律,尽管俩师傅呕心沥血悉心相授,可是没天赋就是没天赋,阿财的手指头看来天生就是握柴刀抡拳头的,附庸风雅的事儿他做不来,可怜公子珏的宝贝瑶琴每根弦都给他拉断过了。
“弹琴弹琴!不是让你拉弓断弦!唉,我就算教会母猪爬树,老牛跳舞,公鸡游泳,乌龟都能从北朝平城爬到南朝建康,你阿财也开不了这个窍,死心吧!”小皇子吼得声嘶力竭,瘫倒在草坪上。
他就不明白,为何阿财就是不死心,屡战屡败,屡败屡战,兴致不减,着了魔似的。
他当真如此喜爱抚琴弄乐?
时光如飞梭。
当明黄、金黄悄悄染遍山间,艳丽红枫媲美晚霞霓裳,清晨梅林草坪上布满粒粒晶莹剔透的霜露、呵气成烟的时候,眨一眨眼,便又到了八月的十五,偏巧这个十五,是月圆中秋日。
贺兰珏一大早就放了阿财的假,让他回家与娘亲兄弟团聚。
可一整日阿财都有点心不在焉,平素只要有美食,什么烦恼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,可现今这烦恼啊,纠结在心中,从两天前就开始堵的慌,晚膳都没多吃几口。
去不去呢?去,还是不去?
阿财真想一拳头揍在自个脸上,真恨自己婆婆妈妈、患得患失的蠢样,像个娘们似的。
说揍还真的揍了,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的时候,他娘却不像往常那样过来揉揉他的脸,只是坐在远处,隐在阴影里定定望着他。
阿娘近来神智有些古怪,她没有再淌眼泪,看着阿财的眼神迷离而飘忽,欲言又止,她的目光一瞬不瞬投射在阿财忙活的身上,夹杂着陌生疏离的寒峭,阿财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,扭头望去,阿娘却很快别转了头……
甚至,阿财在家里一整天,她都没有喊过他娃娃……
阿财只道是娘亲病情的反复,叮嘱胖兜过了十五,领阿娘去让大夫瞧瞧。可胖兜挠头疑惑,嘟囔着说这阵子阿娘好好的,倍清醒,大夫也说了,阿娘的病好了七层,按时服药就成了。
“怎么就成了呢,你就去说没好全,让他继续看,不就是给钱嘛,要多少咱都给。”阿财又把两个月的工钱塞给了胖兜。
给阿娘看病,还要存钱给傻锅娶媳妇,这小破庙虽是修整得不错,可人家姑娘嫁过来傻锅就得有自个的居室,紧要的,得换个大点的屋子了。
阿财摸了摸系在颈脖子上的墨玉玦……
不行,不能当了它,不就是挣钱嘛,一定还有别的法子。
夜,清凉如水;月,柔光万丈,将不远处的小林子也映得亮堂,纤毫摇坠在月辉中清晰无比。秋虫夜语,疏疏落落飘来耳畔。
傻锅吃过晚膳便去城南外村子找马家姑娘去了,胖兜陪着阿财坐在门槛上看月亮,阿财托着腮帮子已经烦恼了许久……
去,还是不去呢?
自从盂兰桥相约失败以来,阿财虽然找了许多的借口让自个宽心,可是越是接近十五,越是踌躇,似乎一直都只是自己的心思在转,在油锅里煎,在冰水里浸着。
他,一点儿也不知晓。
窝囊!真窝囊!
蓦里伸出一只手,将阿财一推,他差点从门槛滑坐到地上。
“胖兜!你干嘛!”阿财蹙眉回头,却一愣,推他的不是胖兜,是……阿娘。
阿娘又推他,这次真给推到地上了,“你走,你走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,不要在这里了。”
阿财委屈地瘪了瘪嘴,伸手拉阿娘的衣摆,“娘……”
阿娘莫非也看出了他这一整夜的踌躇不安?阿娘明白他的心思了?
那双手仍在推他,“走啊,快走啊——”
不对劲,太不对劲了,阿娘使的力道大了起来。
胖兜拍拍屁股起身拉住阿娘的胳膊,“阿娘,他是阿财,阿财啊,你别赶他走……”又兀自叹气,对阿财说:“看来那大夫是走眼了,阿娘这番越发糊涂,连你都不认得。”
阿娘忽地就拔高了声音,“走!你走!我不要你了!”神情越发激动起来,那双手、身子乱颤不止。
这下阿财有些慌了,想搂住阿娘,可她激烈地挣脱开,手肘撞在石壁上,用力之大,连衣裳也拽破了,手肘擦伤了一小片,沁出血印。
“娘——娘,你怎么了——”阿财和胖兜着急了,去拉她。
阿娘忽地拿起食案上的瓷碗,用力往地上一掼,噼里啪啦就碎了一地,又捡起一片锋利的瓷片,对着自己的手腕就要戳下去,“你走!我不要看见你!快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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